【乱&夺】【卷一】第十章 晃悠者U(本章文艺,手枪慎入)
【乱&夺】
作者:Sflo(不文博士)
2012/03/05发表于:SexInSex
卷一 东阳萌动
第十章 晃悠者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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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晃悠」源自石康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晃晃悠悠》,本章大致借用其
中青年人无目的游走,不言何所谓,不知何所终的虚无存在,也没有相对完整的
故事单元。字母「U」有两层含义:其一,即意识流大师詹姆斯—乔伊斯的巨着
《尤利西斯》(Ulysses),6月16日正是大名鼎鼎的布鲁姆日(Bl
oom「sday),此章不敢模仿大师,只勉强算作一种致敬;同时情节发展
和《尤利西斯》相类,大致跟随《奥德赛》线索,只时序略有不同。其二,U的
发音和主角的「俞」姓相近,借用以作双关。全名结构戏仿日本大导演三池崇史
的CULT电影《来访者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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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在那张「战斗过」的办公桌后,颇有一代伟人气象的张青天庄严宣布:
基于我近一年以来的表现,说明我是一个聪明、诚实、能吃苦赖劳的青年,本来
是我可以顺利于一个月后转正的,但由于这一次缺乏责任心的莽撞行为,有负他
和诸位一直以来关心、爱护的领导们、同事们的厚望。经由社里以及文化局的诸
位领导深入研究,我的试用期今日结束,请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同时,他对我采
取了最人道的处理方法,那一万元现金就算是社里对我的深情厚谊,不予追究了。
那样正气凛然的神情,一手扶案,一手高高举起做领袖状,发言完毕,硬朗
的面容露出酣畅淋漓的表情。就差奏乐、大家鼓掌了!
我眼睛有些睁不开,忽闪着想要让绝望的泪水挥发得快点。我真想冲过去给
那对狗男女一人一脚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之情。我的私人物品真的很少(不像
电视剧里要装一大纸箱),一个档案袋足够了。将做了一半、本来想偷偷扔掉的
资料交给了希哥,他是编辑部对我最好的人。其他人,哎,纯粹是个脸熟啊,看
着他们冷漠的微笑,眼眉间勉强挤出来的同情之色——可以想象,明早在大街上
遇上,他们就会装作不认识我。
对着希哥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编辑室,眼角扫到门边日历上大大的6月1
6日,哎!我来这个地方刚好差一个月就一年啊!我都未曾想过要出卖张古二人
的奸情,居然被他们先下手为强,破了一身脏水扫地出门。人心难测。
电梯间,一条颀长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看着窗外吞云吐雾,却是老冯,我有
些迟疑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句告别话。他虽占了我不少稿子,也真教了些东西。他
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我无奈只有道了声别。老冯朝我走过来,亮出手里的一本
书,递到我怀里,低声道:「小徒弟,车到山前必有路,年轻就是本钱,别灰心。
这本小书没事翻着玩吧!」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走廊。
原来是本《菜根谭》,繁体的台湾版,色泽暗淡,棱角皆有磨损,显然有些
年头。进了电梯,打开封面,扉页上题着两行字,笔走龙蛇却是草书,老冯的字
写的俯仰有仪、缓急合度,颇有大家气象。仔细看看,从约略认得的几个字揣摩
出是录的《孟子告子下》那段着名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师傅对我也…
…还算……哎!
刚骑上单车,才发觉没有目的地,不能回家,我不能再出了事就向母亲大人
求助了。我决定自己试试找个工作,干好了再告诉她。可是现在我上哪儿去找工
作呢?对了,人才市场!
从北京路往南斜插民主路,借道繁华的滨江路一路向西,转过小洋楼,不远
处鞭炮噼啪作响,不觉捏住车闸,看看热闹。
「江城出版社新楼落成典礼」——彩旗飘扬,锣鼓喧天,还有摄像的。嘿!
居然里面有认识的人,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儒雅的男子,咱们的局长啊!(不对,
现在和我没关系了。)江城市文化局局长古德明,喜好书画,也能吟诗作对,凡
有文化圈的活动必有他的身影,也就是古总和古贱人的老爹。妈的,生个这种女
儿出来,估计他也是个衣冠禽兽。
他满脸堆笑地走向了一位身穿黑色套装、相貌姣好的女士,她大约四十余岁,
盘了标准的淑女发髻,化了淡妆,套装合理的裁剪突出了她匀称的曲线,锃亮的
黑色高跟鞋彰显修长的丝袜美腿。她春风满脸地和古局长握着手,满颜激动地交
谈着,应该是个女官员。开始领导照集体照了,发现了另一个认识的人——教委
常主任,这老头还是一副色相,拼命搭讪那位女官员,不过人家好像对他不太感
冒。
照完相又开始采访领导,那位女士竟是社长。面对镜头,她毫不露怯,只两
次就背着稿子录完了自己的采访内容,另外一位胖胖的新闻出版局局长就不行了,
录了七八遍都要讲错。我也渐渐失去了兴致,继续往人才市场蹬。
郁闷!人才市场周一到周四不开放。日头渐渐上来,人也有些乏,买了瓶矿
泉水坐在小广场边休息片刻。不一会儿,周围聚集了一大群劳力服务者,我旁边
的空位坐满了人,还有的直接席地而坐。呵,我竟占据了人家的地方。
刚想抽身离开,一辆小货车停在面前,司机走下来吆喝道:「扁担,扁担,
科能大厦606,能来的赶紧了!」
没得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周围的人已经冲了过去。大箱小箱的应该是办公
用品,大概是大箱子钱多,他们开始都选了大件的扛,一窝蜂地涌向了不远处的
科能大厦。
「嘿!哥们儿,别走啊。这还有一个呢,有钱你也不赚啊?」司机冲我吆喝
道。靠,我哪里看起来像劳力服务者了?未等我开口申辩,司机已经把一个小纸
箱递给了我。哎!流年不利,当学雷锋吧!
坐着电梯上到六楼,劳力服务者正三五成群地离开,找到606——之前的
两个门牌也被打通,挺大的一间。里面有做好的办公小隔间,其他都是散乱一片,
应该是还没开始运转。有个年轻人正拆箱整理东西,我说了声「嘿,先生,东西
我给你放下了啊!」便走出了房间。
那人追出来叫住了我,是个挺帅气的青年,俊秀都不乏阳刚,身高比我矮些,
体格却和我差不多。他笑道:「兄弟,怎么不拿钱就走了?」说着掏出两块钱给
我。
我无奈地笑笑:「别,先生,我不是扁担,只是路过被叫住了,纯粹帮忙啊!」
「哦,这样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给你钱了。」
「明哥哥,东西都搬上来了?」一阵好听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如珠落盘。香
风拂过,她已来在身前。
「啊!是你!」我们俩同时发出惊叹。
她竟是我一中的学妹、文学社的同僚,名叫罗玉珠,身材娇小,我认识的女
生似只有郭姗姗比她矮。长得挺漂亮,当时吸引了不少别有用心的男生进文学社。
今天她扎了整洁的马尾辫,白色绿边的短袖体恤衫,柠檬黄的运动长裤,白色运
动鞋,脸上还是那熟悉的满不在乎。
「哈哈,这么巧啊!明哥哥,这位可是我们一中当年的大才子,文学社社长。」
「哦,还是我妹妹同学呢!难怪你看起来这么小。」帅哥也笑了。
「不是的,明哥哥。俞社长比我大四届呢,和你同年的,不过人家成绩比你
好,是我们一中的。」
「你这丫头,还胳膊肘往外拐呢?找打!」帅哥笑道。
「呸!明哥哥,这可别胡说。学长可是名草有主的。」
「什么啊?我可是单身啊!」兄妹俩嬉闹了半天,我才插上话。
「哈哈,这学长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视你做偶像,还说
一定要嫁给你。本来她想跟随你考省师大的,结果去了沪东师大。」罗玉珠边说
边笑,还手舞足蹈,性格一点没变。
「你这也编的太假了,考省师大比沪东容易些吧!?」
「真的,她家里找了关系,高二就参加了高考,把她弄上海去了。嗯,她家
很有钱的,是不是有点心动了?」不理我满脸的抗议,她又接着笑道:「当年就
是因为你在文学社,所以她死活不敢进来,你毕业后,她才进了文学社当了社长。
她的诗写得可好了,有席慕容的风范。」
「得了吧,信你的。一会儿还扯出牛郎织女来。」我的脸有些热了。
「哈哈,我妹妹就这样,哥们儿别在意。这样,你们俩先聊着,我还有些杂
事。这是我名片,以后多往来啊!一会儿中午,我们一块儿吃个便饭。哈!」说
着已经走回了房间。
接过小纸片一看,罗启明,嘿!这名字好耳熟啊!我不禁嘴边低声念叨「罗
启明,罗启明,诶!和罗启智倒是有缘?」
「啊!你认识我哥?」罗玉珠惊讶道。
不能不说这个世界真小。上次那位化工厂的年轻老板竟是罗玉珠的亲大哥,
而这位启明只是她的堂哥。
「厉害啊,罗干事,你家也得非富即贵吧?当哥的个个都有自己的公司。」
「没,我爸就是个普通人,我哥是靠自己奋斗的。真有钱的是我二叔家,天
马集团知道吧?就是我二叔的。而且呀,他们还是官商勾结,我二婶家是市委领
导。厉害吧?哈哈!不过呀,你那个崇拜者家更有钱。哈哈!」
「说了这么久,她到底叫啥名字?」
「你可记住了,詹素雯,好听吧?我觉得你们俩长得特别有夫妻相啊,都瘦
瘦高高的,哈哈!我们都叫她雯雯,别忘了啊!哈哈哈哈哈!」幸好整层楼都没
人,不然全被罗玉珠的大喇叭叫晕了,一句未完,她又接着道:「对了,学长,
你也该毕业了,现在在干嘛呢?怎么突然跑到我哥公司来了?」
我只有简单解释了一下我刚失业,便把皮球踢回给她:「你应该在上大学吧?
怎么在这儿晃悠?」
「是啊,本来是啊,可上个月学校有栋大楼垮掉了,死了好些人,到底有没
有传闻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啊!呵呵!所以,就提前放假了,学校要处理善后工
作……」她竟是在华南的那所大学读书,名师辈出,在全国也颇有名气。这疯丫
头初中成绩一般,是个铁杆儿的文学爱好者,没事总捧着本书,能考上那所学校,
想来高中也下了一番苦功。
「不如你来我哥的公司吧,刚开张,应该还需要人的。」罗玉珠相当热情。
「你哥公司干嘛的?名片上就有个贸易公司,谁知道干什么的。」
「卖油的。」
「这不是粮油公司干的吗?」
「你是外星人啊?当然是卖柴油、煤油。笨!」这小姑娘说话就是这样没大
没小、天上地下的。倒和林月儿有几分相似。
*** *** *** ***
在一家不错的餐厅吃过饭,才与罗氏兄妹告别。他们口味太清淡,今天心情
本就不佳的我更没了胃口,只随便吃了几口,琢磨着一会儿再买点什么补充一下。
一上车,妈的!气门芯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拔了,只有扛着车找地方修。
东走西走的有些迷糊,这附近我也不熟,不远处有一对情侣正吃着西瓜调笑,
唯有上前求助。走近他们,还没开口我就笑了,那男的转过头来看见我也笑了。
又遇上了熟人,这个身材不高、体型精壮的男人竟是高中时的好哥们儿之一
「包子」,莫非今天是一中校友会?
「包子」,既不姓包,长得也不白胖,他大名边有为,挺少见的一个姓。名
字带「边」的,除了这家伙,我只知道那个英国功利主义哲学家。之所有这么个
可爱的外号,是因为高一时向某高二女生求爱,结果对方让他到食堂吃三十个包
子,就作他女朋友。别提一中食堂那包子多难吃,就算是天津狗不理、杭州奎元
馆、开封第一楼的包子让常人吃三十个也受不了。这等于直接拒绝了边有为同学。
没曾想第二天中午,他约那位学姐到食堂,当众表演吃包子,借了好几个饭
盒,买了三十个,让食堂师傅脸上那个开心哦!吃到第十个包子时,他吞咽已经
开始翻白眼,吃到第十六个包子时,那位学姐突然同意了作他女朋友。整个食堂
的同学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为他鼓掌,谁知他才张口就吐了,而且吐到学姐身上,
结果如何也可想而知了。女朋友没有泡上,包子这个外号倒是红遍大江南北,十
二中都有学生知道有个二百五追女生吃包子的故事。
包子老爸是个官儿,哪个县的二把手,后来调到市烟草局当上了局长,顿时
风生水起、威风八面。但包子绝非纨绔子弟,他是从县里的中学硬桥硬马考进一
中的,进校时成绩挺好。可高一下的时候,母亲去世导致他学习一落千丈。
班主任让同桌的周朗多安慰他,结果周朗直接把他带到游戏室放松心情,这
下惨了,以前从没玩过游戏的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泡在游戏室打《街霸》,哀愁是
没了,学习却再也跟不上,要不是他爸的关系,一中早把他开除了。高三进了理
科班,长期排名倒数,毕业后直接当兵去了。听说退伍后,他老爹送他去了深圳
发展,不知道为何突然回来了。
「包子,周朗结婚你怎么没来?」我笑着问道。
「靠,你还记得「包子」这名儿呢,都好些年没人这么叫我了。」他瞅了一
眼旁边的女伴,笑道:「我老婆该笑话我了。也就你俞辰越叫着我觉得不讨厌,
其他人谁叫我今天都翻脸。」
那女的也笑了:「看来你们俩关系够铁的。」
「也不是因为这个,当年还有几个哥们儿关系也挺好。」扔掉西瓜皮,用手
指着我说道:「可能是这小子特别些,他叫人绰号不会让你觉得不爽,反而让你
感觉是朋友亲热。」(包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功能。)「你知道吗?这小
子当年给班里除了覃老大外的所有男生都取了外号。」(有这事?)
领着我到了一处地摊儿,师傅活儿挺多,只有排队等着。包子点了一根中华,
开始天南海北乱侃一气:部队的趣事、战友的笑话、深圳的西洋镜……只见他唾
沫横飞、眉飞色舞,浑然一副老江湖模样。
原来他现在混进烟草局了,今天出来跑工作,顺便带女朋友逛逛街。还让我
别灰心,大学生找个工作还是没问题的。临别留了个传呼号,才骑着大摩托走了。
看着远去这个能说会道、圆通世故的边有为,我分不清他刚才的热情有几分真假,
不觉有些怀念当年那个土里土气、笨嘴拙舌的包子。
修好车,漫无目的地瞎逛,好想打个电话给玉菁好好诉说一下我今天的委屈,
可惜又是嘟嘟的忙音。那条修长的身影有些模糊,去了上海之后她只给我打过一
个电话,我打过几次宿舍电话却从来没人接听。上次在网吧问起周朗这事,那两
个贱人都说女人已经在那花花世界变心了,我已经被冷处理待抛弃了。
不觉来到了淮海路的南头,对啊,干脆找找林月儿玩,快放假了,她应该也
没什么事情。在音乐学院外的小卖部打了个传呼,只几分钟电话便打了过来,我
问她现在能不能出来。
「好啊,不过得再等等,我正陪着思逸练歌呢。你听听,她的歌声可美了!」
能听出她移动了话筒,但收效甚微,我只能听见有人发出些微的声音,根本不像
歌声。
我也附和了几句好听,又问了大概要等多久。
「恐怕得一个小时了,不如你直接过来吧,我们在声教二,你问问就知道,
很好找的。好了,拜拜,我在办公室偷偷打的电话,那老师该回来了。拜拜!」
说实话,我对她那位闺蜜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想和她见面,感觉如果三个
人一起有点怪怪的,像是相亲。
*** *** *** ***
银色的小勺轻轻地触碰到蛋糕金黄的表层,刹那的反光在勺身上闪出一道弧,
仿是新月般美丽。就像今天初见到林月儿时,她头发扎了一个艺术生常见的小髻,
插着一支银色的月牙形发卡,忽闪着衬得明眸皓齿愈发秀丽。她今天没有化妆,
却如清水芙蓉般淡雅。见到我出现在楼道里,她嘴角泛起的笑,眼角弯出的俏,
和这一闪的新月何等相似。
那种惊艳恐怕唯有那神瑛侍者、混世魔王初见得「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方可
比得,抑或者扁舟摇曳、烟雨江南,郭大侠初窥黄蓉真面目的刹那。那鼻头轻蹙
的娇媚动人不下于误落叉竿,慌忙赔笑、百媚横生的潘金莲,直叫那轻摆金川扇
儿的西门大官人酥了半边身子,丢了七八分魂魄……呸!这不是把我们俩人都骂
了吗!应该是天方夜谭中阿里发的王子遇上亚历山大利亚的基督徒公主,被那到
圣洁之光所吸引,瞬间如饮葡萄酒般醉倒在她马前。
不过后来美貌无双的公主还是为英俊无匹的王子所俘虏,投入了伊斯兰教的
怀抱。这种故事结局可比较印度的两大史诗中妖女、仙女、魔女等最后都皈依了
婆罗门教,以及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薄伽丘、乔叟等人文主义者的故事中最终赢得
爱情、信仰双赢的肯定是基督徒。再想想中国诸多儒生杜撰出来佛祖释迦牟尼是
孔子西去化身而成,而到了佛教徒的文字中万世师表的孔圣人则由世尊乘娜迦天
龙变换而成,东来华夏神州普渡众生。
龙在中国古籍中本是指鳄鱼、巨蟒之类的大型爬行动物,东汉明帝白马驮经,
六朝佛国兴布天下,引入了印度神话中的娜迦,方才造出了那只虎须鬣尾,蛇身
鱼鳞,鹿角鹰爪,口吐灵珠的马脸龙。渐渐地,又在庙堂豢养的儒生方士的添油
加醋下,变成了帝王的象征。古书有言,龙能行云布雨,此刻窗外的急雨如梭,
怕也是哪位龙王的杰作。
不时经过的车辆,掀起阵阵水雾,那飘渺的状态和眼前现烤的贝壳蛋糕散发
出的热气相类,只少了其中诱人的甜香。并不锋利的勺边,轻巧地划开了蛋糕的
表层,我发现表层根本不能称为金黄,而是褐红。现在露出的才能真正能叫作金
黄——颗粒饱满的金黄,经过烤制的蛋糕香气均匀地散发出来,浸透我每一个毛
孔,每一个细胞。若桌对面的林月儿被这香气熏遍全身将会如何?上次背她的时
候,我曾闻到一阵淡香,不知是香水还是天然。
妈妈身上也有一股香味,学校规定老师不得使用香味,那应该是她本来的体
味。很小的时候,我便发现偎依在妈妈的怀中,总能让人神清气爽,现在想来应
该是那股体香的缘故。再大点,经常会贴着鼻子去闻妈妈穿过的衣服,尤其是贴
身的,经常被骂像贾宝玉,为的也是那股香味。
高中时,常有女生说起薰衣草什么的,我一直以为妈妈在衣橱中放了些。翻
箱倒柜仔细寻觅,却无意间发现了爸爸的避孕套,惊讶了半天。印象中避孕套应
该是在小说中或者故事里才有的,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呢?好一阵都感觉爸爸像是
坏人一样。
玉菁身上也有一种独特的体味,和一般的香味不同,我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
味道,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混合了茶叶的蜡。时而浓烈,时而轻疏,让人总想
和她呆在一起。
正对面的丽人忽然笑了,露出了贝壳般洁白的牙齿,低沉轻柔的声音冲破哗
哗的雨声,在耳边响起:「别慌着往嘴里放,这种蛋糕要配着果酱吃才地道。」
地道?我还地雷呢!《地道战》、《地雷战》这两部是我小时候最爱看的电
影,无论电视里重播多少遍我都铁定会看,前年学校搞什么爱国影片展播,在大
礼堂放了《地雷战》,观者寥寥,远比不了那部进口大片《真实的谎言》。但我
从那一句经典的「粑粑雷」依然获得了童稚般纯粹的快乐,在大礼堂开怀大笑,
引得回声阵阵、众人侧目。
我第一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呢?记不清了,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记得我趴在
爸爸的肩上,看着露天的大幕布上晃动的人影。能记起的去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
电影院看电影是初一的时候,美国电影《超人》,本来是一家三口,却因为爸爸
突然把自己票让给了谈恋爱的同事,妈妈有些生气,最后把票给了胡婉丽,让她
带我去看。
记得那时,我开口就叫阿姨好,把当时大学刚毕业的胡婉丽吓坏了,让我照
着学校里的叫老师。想想也好玩,现在她又成了我的「姐姐」。电影相当精彩,
影院里的人都看得激动万分,胡婉丽紧张得好几次紧紧握住我的手。走出影院,
周围的人都对电影的华丽特效表示惊叹!对美国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大学里上了当代英美文化的选修课,才知道这位蓝衣红披、内裤外穿的大帅
哥就是美利坚个人英雄主义精神的象征体,不觉对他产生了些反感,毕竟帝国主
义亡我之心不死,大家还是心里有数的。在我明白这是一种文化侵略的同时,国
内开始引进美国大片,第一部就是《亡命天涯》,起头就是个「亡」字,不知道
广电局的那帮人怎么想的。
玉菁,这个名字又出现在脑海,我和她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是大二的暑假,
片子也是美国的,《阿甘正传》。玉菁在电影院里哭成泪人一般,我也颇受感动,
心中也还有些对美国个人英雄主义的不解,学问渐长,明白了那些之前不明白的
来自于美国的勇往无前的牛仔精神和共济会宗教思想。如今,影院已被美国大片
垄断,除了单位组织发票,不然谁也不会去看国产片。
影院始终是阳光下的娱乐场所,但它却绝非主流,喜欢看电影的人更多是在
录像厅这种半地下性质的地方活动,那里是我和周朗的天堂。香港、台湾、欧美、
日本的电影、电视剧,文艺、枪战、爱情、喜剧、科幻都几乎在那里看到,当然
还有三级片和A片。记得那时录像厅里总有几位游走的半老徐娘,操着皮肉生涯,
撩拨着我们萌动的青春期,每次都经历着理智与情感的考验。
我和玉菁只去过一次,遇上一个老色狼骚扰,最后愤愤离去。我已记不清那
一次她穿的什么衣服,甚至连她去上海时穿的什么我都忘了,那时火车的浓烟已
经模糊了视线。现在回想起那时突发的表白有点莫名奇妙,毫无理智可言,但是
爱情似乎天然是排斥理性的,此刻我也没想明白。眼前的小姑娘,忽然轻扬着玉
般手指,要指导我怎么正确地享受盘中的蛋糕。
有些茫然地看着白嫩的手指握住我递过去的小勺,微微翘起的小指,指甲很
亮,应该是之前上过色,不过她说自己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勺子又回到了我
刚刚切下一半的位置,那一弯银色翛然而没,一枚精巧完整的贝壳应然而解。另
一手轻巧地揭开盘子边,一个圆形的小碟子上的盖儿,里面是黏稠的一团紫红色。
「要沾点这个,这是莓子酱。」雨声的过滤,让她的声音没了平时的沙哑,
只剩下絮语般的轻柔,仿一只温柔的手拂过耳畔,带有恋人的感觉。「这种梅子
酱是将黑莓、小红莓、蓝莓、红加仑鲜果打碎了,再慢慢熬,最后把水煮干才做
成的。」
「呵呵,这位小姐很懂吃啊。先生你可以尝尝,除了刚才这位小姐所说的材
料,我们的主厨还特意添加了柠檬皮和牛奶,让本来酸甜的口感变得更清新细滑,
也让玛德琳这种黄油蛋糕香气更浓郁,且味道酸中带甜。」柜台后的女老板热情
地介绍着。
原来这就是让那位法国文豪味觉难忘的玛德琳蛋糕,难怪门窗玻璃上贴着「
MADELEINE」的字样,我还囫囵地认作了玛莲娜,还以为又是一个媚外
的小店。那本是考梅尔西城一位女仆玛德琳的私家小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流
亡到此的波兰国王雷古岑斯基品尝到,奉为饕餮。此后,更因那部传世名着而闻
名于世。
小勺搅了一点梅子酱,均匀地涂抹在一小块蛋糕上,然后舀了起来,递送到
我嘴边,没敢直视对面的美目,只用眼角迅速扫了一眼柜台旁的老板,再三迟疑,
还是将蛋糕吃了。
这确是味觉的飨宴,首先从口腔蒸腾而上的还是那股浓郁的甜香,继而是一
股略带焦糊的香,蛋糕烤的软硬适中,初一入口便感受到那种松软的口感,牙齿
几乎没有用武之地。舌头开始触碰到的是温润的甜味,那是蛋糕的里层;然后是
凉凉的酸甜,这是梅子酱配合着热蛋糕的味道;接着一种清凉的甜,转瞬间就被
热的感觉替代,甚至突然有些烫。
看我突然被烫的呵气,林月儿笑道:「你肯定是吃到凝成块的黄油了,当心
点别烫着,吃口酱吧,会凉一点。」
牙齿轻微的咀嚼配合着舌头的搅动,终于品尝到了蛋糕表面的焦糖味。各种
味道逐渐混合缠绕在一起,随着舌头触碰部位的不同而产生出新的味道组合。在
许茹芸甜美的歌声中,我不禁闭上了双眼,细细地感受着味蕾的游戏。有些舍不
得将它咽下,只想永远保持这种咀嚼的状态。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带玉菁来吃。想到她,心中又是一紧。在上海的培训
真的这么忙吗?或者是结识了新朋友,应酬太多?异地恋的悲剧故事我听过太多,
也见识了当年室长因为就业不在一个地方而和女友惨淡分手的黯然神伤。
上海,我从没去过,自古吴越便是富庶之地,近现代更成为冒险家的乐园,
在口耳相传的印象中,那是个引人堕落的地方。据说很久不联系便是移情别恋的
先兆,回想起之前她说起上海时那一脸的兴奋之情。作为经济龙头的大城市,肯
定有大量的诱惑,开着小车的富家子弟,玉菁的条件足以让很多男人垂涎三尺。
近一个月以来,我睡前常想起玉菁,她灵秀的双眼,甜美的笑以及那双修长
的无敌美腿,但瞬间心中就会被紧张、猜疑、焦虑所充满,配合和逐渐炎热的天
气,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可转念想到林月儿,想起和她一起的轻松愉悦,心情顿
时平静下来,继而安然入睡。
「思逸真没口福,偏偏今天她妈来看她,可惜了这么好吃的蛋糕。呵呵!」
是我有福才对,既躲开了那位闺蜜,又吃到美味的名点。美女当前,美食果腹,
那种幸福感却又勾起了心中的不快。我太想找人倾诉,发泄被出版社扫地出门的
愤懑。
「你怎么了?今天总时不时皱眉头?嘿!对了,你今天怎么不上班啊?哈哈!
别是被单位领导给骂了吧?」
喝了一口暖暖的红茶,我一口气讲出了失业的全过程,甚至我因为何种关系
进入了杂志社。终于说到离开大楼,我胸中充满了一吐为快的轻松。这些污浊之
事憋了我好久,以致于每次看到张古二人都心情压抑。妈妈总是很忙,除了早晚
自习,正常的授课,还有当主任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忙。难得有机会跟她
说上话,都是闲聊,还没等抒发情感,她就进屋去忙了。
还有周朗、覃子寒两位哥们儿,可惜前者是有家有室的已婚男,后者是保护
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警察叔叔。而且和好哥们儿谈这些,只会显得自己缺乏足够
的社会能力,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男人之间,还是只谈风月的好。
玉菁,可惜她,哎!恐怕她已然坐进某位富家子弟的奔驰、林肯,哪里还记
得我这个小城里不起眼的小人物。耳中听着林月儿充满磁性的嗓音,温柔地安慰
着我,眼光落到她脖子上的银色小项链。玉菁恐怕已经跟着有钱少爷戴上了黄金
的、白金的、甚至钻石的项链了,她不会像林月儿现在穿着一件可爱的银灰色连
衣短裙,她会穿上昂贵的名牌服装,那种电视里杂志上才有的高级货。
她不会再进一般的餐馆吃饭,她本来就喜欢去那些「有格调」「有品位」的
场所,这种只有两张桌子的蛋糕店,恐怕是不会来的。她不会穿着林月儿这样的
普通白色高跟凉鞋,而是那种金光灿灿缀着宝石的稀有货。她会对着某个富得流
油的男人,躺在华丽的大床上,分开她无以伦比的双腿,腿上穿的是黑色的渔网
丝袜,形成一个黑色的字母M,胯部穿着开裆的精致内裤。然后那个男的解开了
……
我毫无理由且愈发下流的臆想被林月儿BPBP作响的传呼机打断,借用店
里的电话,老板欣然应允——两个人吃了七个玛德琳,半只巧克力松饼,还有两
杯红茶,两杯冰激凌——这样的客人用个电话是可以满足的。一个非常不合时宜
的夺命追魂CALL,四点半辅导员要求开会。
虽我一直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但听着她奶油般的轻声宽慰,心中还是
十分舒服的,快慰之感并不比刚才的蛋糕来得差。知道她要马上离开,心里一下
失了重心,我很想偎依在她怀中,恳求她继续陪着我,一直在我耳边轻声说话,
即使是骂我也没关系。但我什么也说,只是故作绅士地付了帐,尾随着她走出了
小店。
站在「欢迎光临」的蹭垫上,头顶是玫瑰色的雨棚,帷幔垂下一尺多长,足
够保证我们不被雨淋到。林月儿轻挨着我,低着头,手指拨弄着白色手袋上的细
穗,一言不发。室外凉爽的空,在哗哗雨声的伴随下,在我心中升起一种冲动。
终于一辆出租车出从右边驶来,慌忙招手,司机要下车窗,示意要到前面是
倒个头。身边忽觉一空,林月儿离开我,朝外面挪了一步。一阵清雷在半空中炸
响,嘴唇一慌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林月儿,做我女朋友好吗?」
雨点啪啪地打在雨棚上,林月儿只是「咦?」了一声,雷声带来的勇气闪电
般消逝了。她回身一下拽住我手臂,嘟嘴道:「不行,不准赖皮,你得再说一遍!」
「说,说什么啊!」
「就你刚才说的那句。」
「我,我忘了!」
「不准忘,你要再说一遍,人家才答应你。」
闻言我顿觉五内通畅,仿佛置身佛陀所言的极乐天界,灿烂的阳光,周围满
是各色鲜花,散发出醉人馨香,十八罗汉齐颂佛唱。当下低声又重复了刚才那句
话。
「我愿意!讨厌,都不敢大声一点。」林月儿一下投入了我的怀抱,脑袋在
我胸膛上蹭来蹭去,忽的抬起头,双唇微张,闭上了双眼,只见略微颤动的睫毛。
这是我无数次幻想过的爱情场面,不敢迟疑,头俯了下去。
四张唇随头部的摆动,改变着形状,一条软软的、湿湿的、热热的东西抵达
了我的牙关,这是?刚辨清那是舌头,它已经闯关而入,碰了一下我的舌头,又
缩了回去。我笨拙的舌头,本能地跟了上去,谁知对方是以退为进,未曾离开我
的唇便又杀了个回马枪,狡猾地躲过了我尾随而去的舌尖,贴着它的侧翼往喉咙
去了。
正在我惊魂未定时,那如蛇的怪物又往我的口腔上部移去,这是要干嘛?想
把我的舌头缠起来不成?
「嘿!两位,还坐车不?」出租车及时救了差点窒息的我。
林月儿满面嫣红地冲进了车里,关门前,冲我喊了声:「不行,下次你得大
声点重新说一次。」
说来也怪,出租车一走远,雨便停了下来。哎呀!我又自行车还在音乐学院
呢,早知道就一块坐车过去,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刚才的……干脆明天再说,天还
早,去新华书店逛逛。
好久没有进来过,三层小楼重新装修过,整齐划一的深褐色书柜,而且分区
做到了名副其实,不似以前:牌子挂着「文学经典」,下面放在菜谱。而且增加
了出版社的专区,走到商印专区,翻到了曾经无数次开始的《纯粹理性批判》,
读完献词和两版序文,还未开始导言,我已觉精力不逮,康德本已是天书一般,
再加上蓝老文白交加的译文。欣赏了一下象牙白的封面,我又默默将书放回。
转到「通俗文学」,本想找本侦破故事翻翻,却发觉独据两格的黄易作品,
久闻其大名,却从未读过。随手取出一本《破碎虚空》翻看起来。
【此处删七百三十余字武侠小说闲论】
*** *** *** ***
天色未黑,日头却已西坠。想到再去那家小店买些蛋糕,竟无法找到,整个
MADELEINE仿似海市蜃楼般凭空消失。想到林月儿的深情,激荡着心脏,腹中也
不觉饥饿了。
搭小巴到了西城区电影院,想去网吧玩游戏,可惜今天人满为患,只得作罢。
望见小卖铺,想到张古二人,真想碰上他们,一顿臭骂,连用什么脏字我都想好
了。
突然发觉自己的生活圈子真的很窄,此刻已没了去处,不觉慢慢走上归途。
过了菜市口,徘徊于桥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继续往回走。不远处,诱人的烤肉
味袭来,胃里咕咕叫了两声。一口气买了十串,想到林月儿,羊肉竟也有了甜味。
忽然听到旁边的地下通道传来一阵歌声,竟是BEYOND的《不再犹豫》,
慢慢往下走,能看见红色灯光。这里本是要建成地下商场,结果修了一半没了动
静,荒废下来好几年,逐渐变成了流浪者的居所。
哇!城市中竟还有这么一个地下世界,各色小灯摇晃,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各色人等席地而居。为寻觅那位歌者我决定进去。入口处,一对夫妇正在整理日
间搜集来的废品,旁边两个孩子在昏黄的小灯下做功课。
继续前行,一张床单横在眼前,高高隆起,这人得长成多胖才能撑成这样,
而且他还一直不停地抖动着,羊癫疯?床单忽然揭开,一个裸露上身的男人正从
一个仰躺的裸体女人身上站起,男人一边拉着裤子一边起身,扔了十块钱在地上,
转身瞟了我一眼,吧嗒着走了。女人看了我一眼,露出了微笑,又用床单遮住了
身子。
她的胸部很大,但已经无力地摊在了肚子上。慌乱之下,我决定离开这里,
小心地走出到处是杂物的地方,我很想将手中剩下羊肉串送给那两个孩子,但又
怕这样会伤害到他们的自尊。犹豫之间,台阶上一瘸一拐地走下相互搀扶的两人,
想到只剩一条腿的爸爸,我决定站定等他们慢慢下来。
满脸白须的那位笑着对黑面无须的那个说道:「你呀,就是这个也怕那个也
怕。我们就是馆子旁边要饭的,汤汤水水倒出来,不抢快点,就只有喝风。怕个
球!看到一滩污水就犹豫了,井盖莫了,掉下去,游都要游回来。你看我遇到上
次那条狗怕它没,棒子一挥,狗日的就吓跑了。给你说,下次胆子要大点。你妈
让你从山里出来跟我混,你自己也争口气嘛!」
老人的话如一把锤子在我脑门一敲,不就是失去了杂志社的工作嘛,不管做
什么都会遇上困难,那都是我们成长的试金石,明天我要勇敢直面对新的生活。
将手中的肉串递给老者,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跑上了地面。
*** *** *** ***
从没发觉猪肉汤饭如此美味,吃到第二碗才慢下来,抬头望钟即将十点半,
妈妈跑步要回来了,暗暗酝酿起呆会儿的说辞。
门开了,一身运动装的妈妈手中挥舞着小哑铃,扎成马尾的秀发左右晃动着,
转头看了我一眼,正色道:「还在吃饭,刚回来?这么晚干嘛去了?都不记得回
来一起跑步。」
没得我组织好语言,她已在门边放好哑铃,开始脱鞋。白色的运动鞋、白色
的棉袜整齐放好,雪白的小脚与纤和适度的长腿再次融为一体,黑色弹力短健美
裤,白色T 恤,绝对看不出这是一位四十一岁的女人。漫步走进厨房,倒了一杯
柠檬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这期间妈妈都一言不发,看来她刚才的话只是
随口问的,根本不需要我回答。
本已打算坦白交代一切的我,又打起了退堂鼓,还是等我找到新工作再告诉
妈妈吧。几口扒完饭,收拾好桌子来到厨房,对着仍在喝水的妈妈讨好道:「嘿
嘿,妈妈真是活力无限啊!跟高中生有得比。」
「少来玩舌头,先别进屋,在客厅等着,我洗完澡有话问你。」一脸严肃的
妈妈摆好杯子,摘掉发箍,进屋换衣服去了。情况不太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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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收好吹风机,在我的身边另一张沙发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米色的丝质
睡裙下摆落在了大腿上,折边的白色花饰也没有大腿白皙,那吹弹得破的肌肤绝
对可与少女相比。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和内裤,咦!那两个点儿,
妈妈没有戴胸罩啊。
「你现在还真长大了,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了,了不起啊!人家说不让你
干了,你就老老实实走了?不就一万块钱吗,商量一下赔上不就行了吗?我们不
还有点内部关系嘛!?你是不是跟人赌气了?」
「哎!其实,哎!不是这样,这个事情,哎!反正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对了,
妈妈,你怎么知道这事情的?」
「下午婉丽就跟我说了,还说你昨晚怎么不知道打电话给她,她还可以帮忙
说说情呢!」我居然把胡婉丽这么重要的内线人物忘了,哎!
断断续续地我把从上周六晚撞破张古二人,直说到今天上午。终了,想到二
人的可恶狡猾,我骂了一句「操你妈的!」结果刚吐了「操你」两个字就被母亲
大人严厉的眼神逼了回去,变成了对着妈妈骂了句「操你」真是让人无语的尴尬!
妈妈这才知道人家一开头就已打算将我踢走,也跟着骂道:「卑鄙,这两人
也太过分了吧!自己乱搞还赖别人,而且还是熟人家孩子,给点教训就得了,还
非得往死里整,无耻啊!」说着说着又批评了我几句。不过,她早已为我找好了
出路,是我最不愿意的那一条——进十二中当老师!那张艳光流溢的美颜上显出
了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你小子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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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补课一结束,学校组织去昆明看世界园艺博览会,景观虽然不错,但基
本就是人挨人排排走;尝到了着名的过桥米线,虽然烫点,确是美味。未能细品
春城的千般美态,就匆匆回来参加岗前培训,好久没上过课,十足无聊,不是在
教室里集体打瞌睡,就是逃课陪林月儿逛街、上网。
学校发的五千块安家费被妈全数收缴,说得再准确一点是那笔钱我连影儿都
没见过,然后她买了手机,还是翻盖的那种高级货。不、不、不,这些都不是我
烦心的理由,因为再过四分三十七秒我就要开始人生的第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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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誌:玛德琳蛋糕部分不自觉地意识流了一把,如果给各位带来阅读上的不
快,十分抱歉,一是好玩,二者既然都向乔伊斯致敬了,略过普鲁斯特未免不敬,
只有顺带追忆了一下似水年华,呵呵!下一章男主破处,二十几号请各位多多捧
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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